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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見阿娜的那個晚上,阿娜就很興奮的告訴大家,恭喜大家這時候來到六庫。太幸運了,正好趕上兩件大事:首先是首屆「中國怒江皮划艇野水國際公開賽」正在六庫附近的怒江江面上舉行,第二,12/20正逢傈僳族的闊時節。

闊時節是傈僳族最隆重的傳統節日,相當於漢族的過新年。以前,傈僳族過節的日子以對農作物、天候的觀察來決定,各村寨過節的時間可能各不相同,前後約有一個月的時間。1990年,《怒江傈僳族自治州自治條例》頒佈實施後,把每年的12月20日定為傈僳族「闊時節」的法定節日,從此之後州政府每年都為傈僳族同胞舉辦慶祝活動。

皮划艇即Canoe,在行程裡並沒有為這項賽事作任何安排,而整個比賽都在怒江的幾處急流險灘舉行,要前往觀看應該很不容易,倒是在我們所住的華天大酒店裡看到不少金髮碧眼的年青選手進進出出。這個國際比賽似乎離我們很遙遠,充其量只能在電視新聞裡聽聽比賽花絮罷了。但「闊時節」可就不同了,今天走在六庫的街道上就可感受到一股不同的氣氛,大街小巷張燈結彩,人們臉上喜氣洋洋。阿娜說六庫闊時節的慶祝活動由於今年有國際皮划艇大賽而擴大舉行,自12/18至12/20連續三天,但12/20晚上會是最高潮。

白天在片馬玩了一天,儘管有點勞累但仍有7位伙伴對闊時節的慶祝活動有濃厚的興趣,決定相約夜遊去。但阿娜特別交待,活動自9點開始,但無論如何,晚上11點以前一定得回酒店。

事先向阿娜打聽活動的地點以及如何前去,阿娜小姐輕描淡寫:「噢!這簡單,出了酒店,過六庫怒江大橋,左轉,過二個路口之後,再朝右前方直走…,走快一點嘛20分鐘就到了唄。」眾人不疑有他,就照著她的話一路走過去。可是當經過了好幾個20分鐘之後,當開始覺得腳軟了氣也虛的時候,偏偏街上卻始終看不到絲毫晚會的氣氛,就不禁讓人懷疑是不是小看了路程的距離。很不放心,找個路人甲來問,喝!居然還有5公里。不得己,急忙跳上「888號」公交車。晚會的會場在公車的終點站。

乍看,散漫閒逛的人潮和無處不在的攤販,我還以為這會場只不過是個大夜市。但不久看到幾座架好的天梯,以及許多被動員而來身穿傳統服飾的少數民族村民代表,我這才知道真有其事。這些村民在那邊己經排好了兩條長長的隊伍,面對面的站立在街道的兩旁。眼前活動並無開始的跡象,大家都在等待,等待州長官的蒞臨,只有等長官到了之後晚會才能開始。


我們趕到時廣場上已有許多人在那晃盪,天梯豎在那等待慶典的開始。


被動員而來的少數民族的村民代表們正等待州長官的蒞臨。


長長的隊伍裡有許多不同的少數民族。


團友與參加闊時節的村民代表們一起合照。(羅仕坤提供)


我順著馬路一路觀賞各個少數民族的風采,欣賞他們色彩各異、款式不同的傳統服飾,膽子大一點的伙伴會拉著美麗的少女與之合照,我發現昨天才在百花嶺村教堂裡聽他們唱歌的那一批村民也在隊伍當中,在此相逢分外親切。走到路底,我們發現有個廣場燈火通明、人聲鼎沸,架高的舞台上有個大型的歌舞正在表演,那個場地被圍得水洩不通且有公安把守,沒有入場券不給進去。打聽之下才知道,這兒是同心廣場,自晚間8點開始,各個民族的歌舞團體在此有盛大的演出,今晚的主題叫「燃情怒江」是個官辦的慶祝活動,怒江州裡所有重要的官員,如常委、代表們都在這裡觀看。


傈僳族分黑、白、花傈僳。其中白、黑傈僳婦女普遍穿右衽上衣,麻布長裙。已婚者耳戴大銅環或銀飾,長可垂肩,頭上以珊瑚,珠料為飾。年輕姑娘喜歡用綴有小白貝的紅絨系辮。有些婦女還喜歡在胸前佩一串瑪瑙、海貝或銀飾。


路底有個舞台,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其上有個大型的歌舞正在表演。

相較於這廣場裡熱鬧滾滾的氣氛,再回頭看看我身後那些此刻還在道路兩旁列隊癡癡等待的那兩大排長龍隊伍,真為他們叫屈。豪華的晚會我們不得其門而入,不如回頭再去逗弄那些奉命等待卻沒人理睬的村民代表們。實在是等太久了,原本有紀律的隊伍開始散亂了,有不少村民各自唱起歌來相互提振士氣,也藉此互別苗頭吸引遊客的目光,而遊客們也老大不客氣的乘機得寸進尺穿梭在隊伍中找人拍照。


少數民族風情之1


少數民族風情之2


少數民族風情之3


少數民族風情之4


這些美麗的傈僳族姑娘們捧著竹筒作的酒杯,這些竹筒是用來盛米酒,用以招待遠方來訪的客人,即那些政府高官們。


苦等不來,有不少村民各自唱起歌來自娛,也相互提振士氣。


六庫的上空突然施放起煙火來。

突然之間不知從那跑出一些人,大聲地向著隊伍吆喝,要大家注意,要隊伍排列整齊,這時候局面有些紛亂,我想應該是大人物們要出現了。果然一條前導的巨龍來開路,後面跟著幾位穿西裝、大衣的長官,這時候,原本站立兩旁的村民代表們見長官到來立刻自動自發的開始載歌載舞歡迎這批遲到很久的長官,而這幾位長官則以胡錦濤或溫家寶走進人民大會堂時的那般神情,緩緩地走進會場,一邊接受群眾的敬禮、一邊沿途拍手答禮。有趣的是,當長官們才自面前走過,那些村民隨即停止歌舞,立刻轉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這種官辦的活動,再大的規模、再壯觀的場面,不都是由官府動員許許多多的村民、農民硬撐出來的結果?這種場景我並不陌生,台灣也曾經走過這麼一段歷史,學生、公務員都需要手舉著國旗參和雙十節國慶的集會和遊行。如今,他們還在演這種戲碼,我一點也不奇怪。只可惜,這闊時節本該是傈僳族最隆重的傳統節日,但這種慶祝的方式倒成了政府愛民、親民宣傳的樣版,一種假像,我看不到傈僳族人真正的喜悅。

在隊伍的最後面還有一個重頭戲,即是由美麗的傈僳族姑娘為長官們奉上米酒,長官飲下米酒後方才圓滿,節目才告一個段落。


好不客易盼到了舞龍,舞龍出現代表長官要來了。


攔路酒,即使是州長官,不喝也不准過,這是傈僳族的待客之道。


長官們也得隨俗,喝下這迎賓酒才能過關。

闊時節裡,傈僳族最為隆重也是最驚心動魄的活動就是「上刀桿」的表演了,即「上刀山、下火海」。上刀山是將36把鋼刀擺橫紮在四五丈高的柱子上,刀刃全部朝上,表演者要赤腳踏著鋒利的鋼刀,逐級爬至到刀桿頂端,在上面表演各種動作,把杆頂插著的紅旗擲向四方。下火海則是在地上堆出一片燒得通紅的木炭,表演者下刀桿後依然是赤腳,從熊熊炭火上不急不徐地走過去。這活動展現出傈僳族翻山越嶺的生活經歷及攀藤負葛艱苦卓絕的精神,同時也是一種傳統習俗。這「刀桿」和台灣的道教在晉用道士時所舉行的宗教儀式「登天梯」中所使用的梯子很像,所以我也稱眼前這些梯子叫「天梯」,而這個「下火海」不就是咱們台灣道教的「過火」嗎?


「上刀桿」所用的天梯。


你瞧那朝上的刀刃。


等待表演「上刀山、下火海」的表演者。


大會在刀桿底下引燃了熊熊的篝火,「上刀桿」的表演就要開始。


傈僳族的族人圍著高聳的刀桿跳舞,表達祈福與歡慶的意思。

當長官們喝過迎賓酒之後,整個會場的重心立刻移到廣場上那幾座豎立的刀桿(天梯)底下,馬上就要開始「上刀桿」的表演了。傈僳族的族人圍著高聳的刀桿跳舞,表達祈福與歡慶的意思。但「上刀桿」卻遲遲不能展開,原因是圍觀的遊客太過擁擠、太過靠近那三堆熊熊的篝火,讓主辦單位有所顧忌。司令台上一再呼籲要求遊客退離篝火30公尺以外,無奈遊客不太理會。超大功率的擴音器在我頭頂上一再的放送,震得我耳膜快要破了,拿麥克風的官員要群眾聽他的指揮,但不管司令台上是如何的聲嘶力竭,不論採用堅定的口吻命令,或用粗話漫罵,或忽而改用軟性訴求的方式懇請拜託,底下的群眾始終不動如山。我在人群中隨波逐流得以冷眼旁觀,對大陸人能用這種「頑」、這種「皮」的態度來應付官府的威權、面對官員的嘴臉,感到又好氣又好笑。頭頂上的擴音器最後技窮了,竟動用警察來驅趕,但被動消極的警察諸公們走進人堆中也只是配合演一齣你進我退、你退我就進的戲碼。如此反覆幾趟,充其量只稍稍退讓了5公尺,還有25公尺的安全距離待解決。我看看手錶,我們實在沒有時間在此地再耗費下去,我們答應過阿娜11點以前一定回酒店。

當我們跳上招來的出租車時,廣場上的擴音器還在對著群眾咆哮,我也只能苦笑,回頭望著那可能不會有結尾的闊時節慶典揮手道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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