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遊 ． On The Road

走進怒江大峽谷，就走進了傈僳族人的世界。

傈僳族人口不多，總數約在60萬上下，單在雲南一地就占有56萬左右，其中近一半聚居在怒江州，其餘的則散居在麗江、保山、楚雄、大理等地。

由於跟團，行動受到限制，不太有機會和地陪阿娜以外的傈僳族人深入接觸。但單就一個性爽朗活潑的阿娜就己叫人刮目相看，沿途她除了介紹每一地方的風土、民情、地理、景緻之外，還不時地以她的嘹亮的歌聲來助興，她常把一句話掛在嘴邊，她說：「我們傈僳族凡是會講話的都愛唱歌，會走路的都愛跳舞。」她也常在遊覽車上要求和團員們對唱，以一首民歌換一首台灣的歌曲來同樂，可惜遇到這一群生性內向的台灣人，一聽到要唱歌立刻正襟危坐、消聲匿跡，沒人敢搭理她。

旅行社所發的行程介紹當中有一段文字，是這麼寫著的：「第四天 12/21 星期二 六庫到福貢……同心酒、手抓飯晚會。同心酒，可以開心地喝，但在酒醉以前先完成攝影任務……。」一段貼心的警語，然心想，若這酒真的會醉人，大不了不踫就是了，心中並不太在意！

這一路來，這幅許多藝品店裡都會見著的畫，己經告訴大家：喝「同心酒」大概會是什麼樣子，大伙心中都有了譜了！

果然，當天晚上，我們就在福貢縣城裡的一家餐廳享受了一餐別具風味的「手抓飯和同心酒」。

今早，在車上，阿娜特別應景地在「每日一句」傈僳語教學節目中，教了大家一句「伊啦秀~~~~」。在傈僳語裡伊拉秀即是大陸普通話的「一口悶！」，即咱們國語的「一口乾了它！」，或是台語的「乎乾啦！」。拉得長長的尾音讓「伊啦秀~~~~」這句話變得很有趣也很好學，不一會兒全車的人就眉開眼笑朗朗上口，你一句、我一句，大聲的說伊啦秀~~~~！似乎全車的人當場就陶醉在傈僳族的酒香中。

阿娜還告訴大家說傈僳族人不但愛唱歌、愛跳舞，還有飲酒的習慣，所以常常在喝酒時會唱些歌曲來助興、來勸酒、來熱鬧氣氛。說罷，就拿起麥克風為大家唱了一段祝酒歌：

啊裏達裏達子來  達子來 
啊裏羅裏羅子來  羅子來 
撒加來啵撒加來  撒加來 
尼遲來啵尼遲來  尼遲來 
撒見不汁奪幹來  奪幹來 
尼遲嫩汁嫩幹來  嫩幹來   伊拉秀  OH～～

歌詞大意：

想怎麼喝就怎麼喝，
愛怎麼喝就怎麼喝，
喝起來，唱起來，跳起來，一口悶。OH～～

聽得出來，傈僳族的民歌十分講究對仗和押韻，悅耳動聽。

阿娜的歌聲響亮，曲調婉轉，雖然聽不懂歌詞的含意但我們依舊如癡如醉，更在歌曲的最後大家抓著伊啦秀這首歌的尾巴瞎起哄，跟著阿哪猛喊伊啦秀~~~~！伊啦秀~~~~！

後來，阿娜曾私下告訴我，原本這些祝酒歌都是怒江的一些民間歌謠，用來讚美怒江，歌頌生活的。至於歌曲的曲調？就那麼幾個，歌詞也不固定。很多時候，尤其是飲酒的時候，大家心裡頭想說什麼就直接地唱了出來。往往只要開心，一張開口，歌者的意念就隨著詞曲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來。可不是？少數民族的真性情、直性格，從民歌之中就可一覽無遺。

車子來到這家餐廳，不是立刻就能進得去，一群人被堵在門外，得先通過「進門酒」這一關。「進門酒」也叫「迎賓酒」每一個人，不分男女，都要先喝上兩杯主人敬過來的迎賓酒，那杯子是用細竹筒做的，一杯大約40~50cc，酒是主人家自己釀製的米酒。這酒的酒汁呈乳白色，微濁。嘗之，醇香微甜，酒精含量不高，約10度左右，甚好入口，像極了咱們台灣作「酒釀蛋」所用的糯米酒。嗯！起初還有點擔心空著肚子喝酒，不過還好，輕鬆過關。每位來客，在端起酒杯的同時，兩旁侍酒的姑娘就會唱起：

啊瓜齊齊吧裏裏 
啊瓜齊齊尼遲遲 
怒羅呃家木瓜瓜 
怒母完工瓜齊齊  然爬然嘛不 
哇奴怒江下啦色  然爬然嘛不 
哇奴怒江嘎啦色  伊拉秀~~~~

歌詞大意：

美麗的怒江歡迎你，
開放的片馬歡迎你，
怒江為你歌唱，
高黎貢山為你起舞，
傈僳人民也歡迎你的到來，
捧你一杯酒，喝乾此杯是朋友、心相連，一口悶~~~~~

來到這家餐廳，並不是立刻就能進得去。

一群人被堵在門外，得先通過「進門酒」這一關。

你瞧，才剛開始就有人吃不消了，喝了兩杯就吐舌頭了。

我也不能免，得先乾了兩杯才能入門。（余淑惠提供）

魚貫走進餐廳，屋子內的陳設都是竹子編的：竹門、竹地板、竹隔間、竹桌、竹椅、竹筷、竹餐盤、餐具。入了房門，兩桌竹桌上酒菜都已擺好，好豐盛的一桌菜。我挑了個角落坐下。顯然，每一個人的面前都有一小杯酒和一小簸箕的白米飯，這是以本地特產的香米煮熟之後倒在一個洗滌乾淨的簸箕內。眼前滿桌子的菜，桌子正中央有個大簸箕，裡頭裝的是主菜，計有：烤乳豬、滷雞肉、炸鮮魚、火腿、五花肉、花生、雞蛋，此外四周還擺滿了配菜，例如，油炸馬鈴薯、小饅頭、南瓜條、黃瓜條、蕃茄、玉米、豆角、小芋頭和各式的沾醬等等。

「手抓飯」是一種深具傈僳族特色的吃法。阿娜教我們在吃「手抓飯」之前必須先洗淨雙手，然後大家圍著竹桌子坐在一起，以左手掌當碗，右手指當筷。抓飯吃時，直接用左手將小簸箕內的白米飯捏成丸狀送入口中，抓菜吃時，則用右手自簸箕中抓來菜餚，交給左手，再由左手送入口。抓菜的右手手指不可踫嘴，入口的左手不可去踫公共的菜餚。我全依阿娜所教的方式如法泡製吃得不亦樂乎。滿滿的一簸箕的飯菜，吃來色、香、味俱全，尤其烤乳豬特別好吃。我們一群人擠在一張大桌前，人人伸出五爪金龍，爭相搶食，好像吃得慢些就會成了餓死鬼。

餐廳內的陳設幾乎都是竹子編出來的。

今晚的晚餐---「手抓飯」，是傈僳族特有的風味餐。

烤乳豬是這裡頭的主菜。

還有其他的配菜。

桌子上有酒，酒杯是用細竹筒做的，酒是米酒，酒的酒汁呈乳白色，微濁。

就在我們吃飯的時候，進來了一組傈僳族姑娘，帶頭的是位有點年紀的姑娘，她身邊還有幾位持酒壺、端酒杯的俊男美女助陣。精彩的重頭戲眼看就要上演了。這位帶頭的姑娘雖然一臉笑意卻看得出有點剽悍。只見她手持大酒杯（特大的酒杯，我估計有300cc），向大家敬酒，喝酒的方式是每一個人，不分男女，皆要和她喝交杯酒。看來在英雄主義作祟之下男性朋友們無不性致勃勃，躍躍欲試，而女生們則興致缺缺，能躲就躲。為了讓賓主盡歡，這位姑娘打通關，連唱帶哄、軟中使硬，她有本事要你連喝三杯，你就無法只喝兩杯。只喝一杯？只能說你的「賴皮功」了得！


來勸酒的大姊大來到鄭老師面前，先禮後兵，先唱一段祝酒歌。

接著，喝下手上的酒，注意看，那杯子大如可樂鋁罐，連喝二杯，甚至三杯可不好受。


總有人在一旁搖旗吶喊，隔岸觀火，巴不得看人出糗。

從房門口進來，我這算是第二桌，戰火尚未波及至此，且這一桌絕大多數是女生和太太們，沒人主動踫酒杯，提喝酒之事，我樂得專心吃菜。沒料到，當那一組拚酒部隊輾轉到此桌時，那位大姊大才開口問：「從那一位開始呀？」我莫名其妙的竟成了千婦（夫）所指的對象。天啊！我真不知自己什麼時候得罪了這麼多人。這一桌，我成了第一個祭品，被綁架似的一口氣連灌三大杯。我討饒，可不可以只暍二杯？反對最激烈的不是那位傈僳族大姊大，是和我同坐一桌的台灣同胞……噢~~~My God!。

當我還坐在那天旋地轉之時，只見阿娜帶了二只小酒杯靠過來，說要與我喝整套的三杯酒：交杯酒、擁抱酒、再加上同心酒。我看了她手中的竹子小酒杯，趁著三分酒意我絲毫不扭捏的說：「我喝可以，但每喝一杯酒之前你都得先唱，唱過之後我就喝。」她毫不猶豫的唱了起來……

在喝「交杯酒」時她唱：

幹那一絲啵 
幹那絲來啵 
哇奴啦一敢那絲  奴哇乃嘛達  
撒加來啵撒加來  撒加來 
尼遲來啵尼遲來  尼遲來  伊拉秀  

歌詞大意：

你來喝一杯，
我來喝一杯，
難得見上這一面，
我們邊喝邊暢談，
請你留下來，一口悶~~~~~

在喝「擁抱酒」時她唱：

筆羅喲  啊以（啊姊）奴是筆落喲 
撒見喲媽尼遲很媽筆落喲 
一起喝下這杯酒  伊拉秀~~~~~

歌詞大意：

遠方的哥哥（姐姐），帥了、美了，
怒江兒女喜歡了，
千里迢迢到這裏，
你們辛苦了，敬上這一杯  一口悶~~~~~

在喝「同心酒」時她挑首了《貢山情歌》，唱給大家聽：

阿妹呀阿妹 不要離開家鄉
你要聽聽阿哥的話 好好留在貢山
阿妹呀阿妹 不要嫁給別人
外面世界雖精彩 哪有家鄉風光
貢山的天藍藍 貢山的水綠綠
貢山小夥帥咯 貢山姑娘美咯
 
阿妹呀阿妹 不要離開家鄉
漂泊的日子不好過
跑出去的姑娘回來咯
貢山的天藍藍 貢山的水綠綠
貢山小夥帥咯 貢山姑娘美咯

在阿娜的帶領下，我喝完了整套的三杯酒。肚子裡的酒滿滿的，心裡頭也滿滿的。

回過頭來看看，經這麼又快又急的喝下來，此刻大家無不酒氣沖天，醉態可掬。但到了隔天早晨，我才知道像我一樣半夜爬起來酒醉嘔吐的，大有人在。人生難得幾回醉，醉在傈僳的交杯酒上也值得。好、好一個  伊拉秀~~~~~！

這同心酒一喝，每個人無不酒氣沖天，醉態可掬。

三杯酒的喝法：

第一杯為「交杯酒」，這是初結友誼的相識酒，意為從今以後就是朋友了。交杯酒的喝法簡單，雙方右手各執一杯酒，手肘互挽成環，然後將自己的酒一飲而盡。

Mike 的交杯酒。（魏瑛娟攝）

第二杯為「擁抱酒」，這是友誼加深的暢飲酒，意為朋友之間更加親善、友愛和真誠。擁抱酒的喝法是兩個人摟在一起，把酒杯繞過對方脖子，然後一飲而盡。

Mike 的擁抱酒。（魏瑛娟攝）

第三杯為「同心酒」，這是至情至意的結盟酒，意為今後將齊心協力，同心同德。同心酒的喝法比較複雜，其方法是：由阿娜手捧斟滿酒的竹杯，一邊唱著祝酒歌，一邊真誠地邀請客人（我）共飲「同心酒」。喝「同心酒」時，由阿娜（女士）右手拿著酒杯，左手摟著我（男士）的脖子；我則左手握住阿娜的左手，左腳上前跨出一大步，形成弓步半蹲型，右手摟著阿娜的腰；男女雙方臉貼臉，嘴挨嘴，讓酒同時流進主客的嘴裡，共同飲下這杯酒。應該是我技術欠佳，我一邊笑，身子一邊抖，一邊喝，我們倆嘴裡其實喝不到幾滴，酒水都順著脖子流到內衣裡頭去了。傈僳族有這樣一句諺語：喝了「同心酒」，走遍天涯海角都是情。但今天，全都喝到內衣裡不知算不算？

Mike 的同心酒。（魏瑛娟攝）


現在，讓我們來看看我們團上的鐵漢，羅班長的不幸遭遇！

Mr. Kungo羅是咱們這一團的班長，阿娜首先就有請羅班長與她一起來飲三杯酒。

只是小杯，好說、好說，班長一飲而盡，痛快！

第二杯，擁抱酒，從表情上看，班長好像有點兒勉強了！

哎喲，快不勝酒力了！需要美女攙扶才能坐得穩了！


大事不妙，要喝第三杯同心酒的時候，阿娜可是存心欺侮班長，竟把小杯換上了大杯。你瞧瞧，阿娜這種得了便宜又賣乖的死樣子，她可是挺會用激將法的，再加上旁邊一大堆人都站在阿娜的這一邊，一再的鼓燥、火上加油，猛喊「班長加油…」我看，班長，你再怎麼求都不管用的，賴不掉的，你就伊拉秀了吧！



拼了！閉上眼，咕嚕、咕嚕喝下去。慘了，這一大杯下肚，鐵定，凶多吉少！


班長真是搏命，瞧，這一身狼狽。
班長搖搖晃晃勉強的站了起來，長嘆，哎喲為ㄚ，我的一世英名~~~~~